近两年和抚远似乎结了缘分,不到两年已经往返三次。从第一次来,这里就有两个东西让我产生回味,一个吃不够,一个看不够,并且,它们都带著大自然的神奇符号,让我每当临近抚远时,就向往著这,百思不得其解。
令我吃不够的是大马哈,让我看不够的是塔头墩。
中国的最东端抚远,有个“中国大马哈鱼之乡”美称,得天赐,抚远正处在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两江交汇处,大马哈鱼这种有著神秘生存之道的鱼类,不知被自然界怎样的一种力量牵引著,不论多难多远,它们也要回到这里,回到故乡。
第一次在抚远吃到大马哈鱼,就听到了关于这种神秘鱼类的悲壮故事。大马哈鱼幼鱼一旦在江里能独立行动,就一定要洄游到北太平洋的海里去成长,它们最远可以到达白令海峡和北冰洋。当这些幼鱼性成熟后,也一定会不远万里再次回到它们的故乡抚远。在抚远一带的黑龙江、乌苏里江中大马哈鱼逆水流而上,沿途要躲避黑熊的捕食,在深水区集结,然后以集群冲锋的方式,密集、快速地冲过有黑熊守候的险滩。在充满艰难和惊险的旅程中,不知有多少幼年大马哈葬身途中。成功回到两江交汇处的大马哈鱼,找一处浅滩溪流筑巢产卵,产卵后的亲鱼会一直游弋在巢的周围,防止其他动物偷食鱼卵。最后,当幼鱼孵化出来时,亲鱼会死在巢旁,它的尸体就是幼鱼最初的食物。
大马哈鱼的生命轮回,充满戏剧冲突。天地如此造化,它们不是无怨无悔,而是根本不知什么是怨悔。这样坦然接受大自然选择的,在抚远还有塔头墩。
第一次看到湿地中的塔头墩,心就被那水中一片呆萌的草墩化融化了。绿绿的一撮细草,长在圆圆的一堆泥草堆上,在水面上连片布阵,仿佛上天跟地球在开一个玩笑。自从我知道了塔头墩形成之奇妙,就著迷于它,看也看不够。
塔头是一种高出水面几十厘米甚至一米的草墩,是由沼泽地里各种苔草的根系死亡后生长,腐烂,再生长,周而复始并和泥灰碳长年累月凝结而成。塔头墩上的细草,就是“东北三宝”之一的靰鞡草,这种草的生命真正是充满了“洪荒之力”,旱涝、火烧、极寒都不能将之摧毁。它用极为发达的根系,连接成一座又一座像蘑菇塔一样的特殊景观。据说,一个直径60厘米左右的塔头墩,需要上千年才能形成,大的塔头墩,年岁则可能已达10万年!是真正的天然植物活化石。每当我抚摸塔头墩上那片草,我就为我的手感到骄傲,这可能是拂过了以万年为计的时间长河啊,顿觉十二万分的不可思议。
驱车穿越三江平原,两侧闪回的就是那些湿地中的塔头墩,它们星罗棋布,迎风摇曳。春来新绿,转眼秋黄。此番登临黑瞎子岛,看到当地农人正挥镰打草,将秋天枯黄了的靰鞡草打捆,留作冬天来临时的牛羊饲料。岛上的人说,有塔头墩的地方,能说明这一地的生态循环良好。
一种鱼,可以是一种奇观;一种草,可以是一部史诗。中国最东极,两江汇聚处,抚远之远,出离了想像的宽度。